许仙哥哥清鉴：

　　千年等一回，你我人间缘份一场，至今已有数百个春秋了，我俩缘生缘起，缘尽缘灭。我被囚困在“雷峰塔”下菇素育经，反省自已，终因枯燥单调，我使了点法术和美人计，那法海老秃妒在现在社会时尚的支配下，因挡不住我的诱惑而拜倒于我的石榴裙下。

    现在我可自由了。

    刚开始，法海找来了笔墨纸张，让我抄写佛经之类。每天用西湖的水写写画画，倒也轻松。一写便写上了瘾，我便把以前的人间一切尘埃化作一缕缕清风吹拂于我的字里行间，这成了我的精神乐趣。我用一个一个的字，垒起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随之，我的情绪也激昂慷慨了，面貌也观了，人生的价值也相应的增加了，我在人间所受苦难终于得到了发泄。

   今生今世，命中注定咱，玩书法吧！

   由于法海老乌贼钟情于我，大破色戒。他为我大张旗鼓的宣传呐喊，说我有羲之的精灵、伯虎的仙气。天下文人一大“吹”吗。说实在的，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帖啊碑的，只不过信手涂鸦而已，主要是别人的捧场，加之现在新闻媒界的加盟，我的名气与日俱增，常有人找我写字求教。开始是骑自行车来，现在是坐小轿车来，轿车挡次也在不断升级，先是北京小吉普，后来林肯，奔驰、劳斯莱斯。去年，我把别人的论文综合了一下，东抄抄，西摘摘，装头换面，成了我的论著，俗话说：天下文章一般抄吗！当然也有好多读者看不懂，这是他们水平还没达到这个层次矣。当然我也要了一定的手法，居然还参加了“国际书学研讨会”呢。借此，我去国外转了一下，更是身价百倍，连启动老先生都说我的字无女人之媚俗，有来历，有派头。我最近还花钱买了一官衔，系××学会顾问委员会副主任。要知道中国人的书法能传世万代，必须依先靠官位。历代有成就的大书法家如五羲之、颜真卿、苏轼、董其昌、赵之谦……哪一个不是身居显赫，就连“扬州八怪”郑板桥也是个最起码的七品县官，倘若是平民百姓，他们的书法能留传下来吗？有了官衔后，各单位纷纷找我题匾额，竟有人戏称我为“白半城”呢！全城大约有一半以上的牌匾出自我的手笔。收藏我作品的信函更是堆积如山，日渐看好。加之最近电视正播放我们以前传闻的电视剧，使我成了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大家都以求得我一纸书法而荣耀，仅是那些“追星族”更是了得。由于现在纸张不断涨价，难以满足大家需。还是秃驴法海想得周到，给我搞了份润格单，他掌管我的印章，先交款后钤印，他自已提成百分之十的手续费。这不，几年时间，他手头也阔了，连和尚也不想当了，只一心想和我结婚，共享荣华富贵，虽然我书法的价码很高，但求字者还是纷至沓来，门庭若市，难以招架。

    改革开放，春风拂来。小青上次到我这里来云游，也眼红。看在老交情的面上，我写了几幅字给她，她去深圳参加广交会时一下子被老外看中，换来了几万美金。小青尝到了甜头，回去拉了几家赞助。请了几个名人作股东，搞了一次书画大赛，胡乱的比划了一下，人人都入先，先寄去入选通知，少许让你交点费用，然后因费用紧张为由再让你交入选费、评费、装裱费、场地费……后面的费用不交，则以前的费用白交，作自动弃权处理。这种老鼠拖扫把—大头子在后面的钓鱼方法令多少人迫于无奈，求名心切急功近利去变卖猪羊、省吃俭用，出大血本，到头来得到的却是一纸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证书。小青仅参赛费一项就刮去数万元，参展的作品统统批发给了广东的书画商也赚了一大笔。第二次她又以此名义出版书画作品集，又是什么制版费、统稿费、拍照费等等，再就是人均助销书拾本，价格极高。或许她们心太黑太大，或许哪位毛头小子捣蛋，把她们的征稿通知及情况反映给《××书法报》，结果上面查封下来了。但是小青钞票一抓，飞到国外找了个华侨结婚享福去了。

    你姐夫说他很喜欢书画，也下过一番功夫，但总是不出道。我写了一张便条，让他去找一名人，请这位名人为你姐夫写一文章捧场，你姐夫很聪明，带了两条“中华”烟、四瓶“茅台”酒，这位名人便把他手头的一篇论文署上你姐夫的大名，让他参加××全国书学研讨会，这年头就是这么回事，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大家相互利用，相互实惠。去年他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个人书法展，请了好多名人到场，在北京“全聚德”吃了顿烤鸭宴，然后再出版了集子。先说他个展的情况，首先请中国一位颇有声望的领导人题写展标，文化部领导作序，然后是工、农、商、学、兵各界领导朋友的贺词、贺书。你姐夫的作品仅有十来幅，最后是中国书协领导作结束语。拉大旗作虎皮，仅此就风光极了，加之新闻的宣传好不气派。他也真舍得投资，通过他小舅子的小舅子在××集团担任董事长，拉了一笔赞助给××权威书法协会，今年还有幸成为某一国展的评委呢。

    围外者则清。也许这就是钱钟书笔下的《围城》之状吧！

    你姐夫的干儿子受他爸爸的影响也练起了字，硬着头皮挤进书法的“怪”圈子里来。他还挺有灵气，写得也不错。但他老扛着我的牌子在外面老坏我名声。上次给我遇着，狠狠的克了一顿，他在我面前从不敢放肆，但离了我却不知如何了。我告诉他，这个社会不是你写得好就是好，他是三分衣着七分打扮，凭你天大的本领，大家只认沙孟海、启功、林散之、齐白石。欲想占有一席之地，首先你必须学会装“孙子”，遇有定的不及你的领导或长辈们，千万要装的谦虚，多说些好话，捧扬说，舌头转几下费什么？或以小恩小惠笼络人心，否则，你的路子会处处受卡，该让你上的机遇却给了别人，甚至让你穿小鞋，让你吃尽苦头。中国文人社会都是如此，论资排队，相互清高，谁也不买谁的帐，嫉妨“残杀”。你这时要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精神姿态，方可得到别人的认同。待你的翅膀骨渐渐地硬起来以后，就自然地去做老爷子了。新的一代又得在你面前做“孙子”，给你说好话，送礼品，你还得对他们高谈阔论，什么这儿不行那儿少个性之类的，给他们一些迷魂汤喝喝。因为你是权威人物了，别人不会计较你的信口开河，明明写的好硬说写的不行，明明写的不行却说这儿妙那儿神的，凭你三寸不烂之舌，颠倒黑白，吞云吐雾。这是周期变换，循环衍变代谢。还有外出交道要装出绅士风度，家里那怕连下锅的米都没有，出了门便说家里的筷子都是金的。这年头，狗眼看人低，人就是这么势利，名片上还要印上诸多头衔，若没有，可以编造几个，如：××国际艺术协会理事、××宇宙学会委员等等，不怕“牛皮”吹得天大，中国人重名头，重身份，有了这些还得提着大哥大，挎着摩登姐，蹬上老板鞋，跟着感觉潇洒走一回去，仅凭这些走到那儿，那儿的官方都会为你接风洗尘，可频频进出高级宾馆，吃遍中国美酒佳肴，美女们会成群结队地拥簇着你，到那时可不像现在你这个样子了。这叫先苦后甜。我说这些对吗？许仙哥哥。

    许仙哥哥，这几年我手头也阔绰了，情况大不一样，要什么有什么，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连天上玉帝老佛爷也另眼看等待我了“雷锋塔”下的那帮小和尚们更不在话下。他们绝不敢再得罪我，还得处处巴结我讨好我，以求点恩惠，我有时也大发慈悲，给他们庙里数万元资金全为资助。右一想，假如我还是以前的我，他们会像今天这样对待我吗？

    目前我把平时积攒的钱都花在字画的收藏投资上，已收藏了一些郑板桥、康有为、虚谷、齐白石、赵孟（兆页）、唐寅、米芾等的真迹，最近让朋友走私了一趟，大发了。现在用钱大把大把的挥霍，上了赌场不用数票子，全用尺量或用秤称。人家给我还取了个漂亮的外号，称我是中国的“大富婆”。

    说句老实话，我帐户上的存款已有近百亿了，这些钱够咱们儿子孙子用的了，除了这些我想在我有生之年，捐献给祖国，为贫困山区的孩子们学心书法，弘扬国萃文化做点有益的工作。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倒是希望你也钻入我们的书法圈子里来，凭你的知慧，我想你定会大发的。如果你想在这方面有所投资，望捎个信，我会让秃驴法海给你汇去几十万元，绝对没问题。

    好了，不多叙。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专此即颂

好人一生平安！

你的白素贞顿首
某某年某月某日匆匆

［此文曾刊于菲律宾《商报》1996年2月5日第1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