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人间几十个春秋，在父母的扶养下步入社会，方明白了做人的难处。仕途的不顺，使我后悔为何投了人胎，怎就不去投其它的胎呢？

　　人们常说生活是一杯苦涩的酒，人生在世，来的时间不长，知道的东西甚少。一晃几十年过去，有的英年早逝，有的中年奔赴黄泉，有的老年寿终入土。人总有一死，黄泉路上无老少。感叹的是人生苦短，品尝了人生的苦衷——充满艰辛困惑无奈的苦难人生。
　　传闻投人胎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要经过六轮回转，要在十八层地狱里吃尽苦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知说的是否有这份意思。

　　我曾在无锡人工建造的“冥冥宫”——阴曹地府走了一遭。人在阳间所做的一切，阴间都记了帐的。根据你的德行，功过分明，进行甄别。做坏事的人要经过锯、磨、下油锅、过尖刀山等刑法，做善事的投人胎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过阴阳混元桥时，后有恶狗追，桥下有毒蛇咬，天混地暗，若不对人生执着追求，就死无葬身之地。

　　人经九月怀胎分娩来到人间，出世的第一声“哇”哭开了这个世界，“哭”说明来人间受苦了。先不说别的，童年在父母的严加管教之下不得放任自由；进入学校，在老师的压束下，为今后的人生旅途发奋读书，书读的不好，常要受父母的皮肉之苦，起早贪黑，用尽脑汁，读书之累，人人皆知，何谈自由；进入社会，为工作奔波，不乘心如意的工作，难以施展理想的翅膀，遂求爷爷、拜奶奶，热脸去凑人家冷屁股，倾其所有包足红包，谋上一个好施展才华的工作，可单位的人际关系如乱麻，难处理，况领导那儿不能马虎，和一百个员工好不如和一个领导好，因为领导决定员工的生命——聘用和工资，可和领导好了同事又会害红眼病，得罪一大片，真难啊！领导和同事间的双边关系有如婆媳关系，是世界公认的十大疑难杂症之一，既要尊重领导，又要团结同事，一个也不能得罪。面对同事的小心眼要会包容，面对领导所发的无名火要会忍声吞气，点头哈腰，马屁先送上，否则，夹在领导赐送的小鞋和同事的白眼中，如风箱里的老鼠，度日如年啊！有了工作得配上一个娇妻，于是一边想法子挣钱娶老婆，用省吃俭用的宝马、别墅、存折，换来美貌如花的爱妻，说不定患上“妻管严”，哪来自由？再遇上宝贝儿子不争气，打架斗殴，不赡养老人，等等，甚至为第三者的插入大伤脑筋……苦恼接踵而至，这种日子怎么过，不如死了算了，一死百了，以死解脱。可真正到死的时候，恐又不想死，哪怕多在这个世界上多弥留一分钟也好啊！这可由不得自己了，“万事如意”这个时候给你打白条了。

　　人在矛盾中求生存，在不自由中求发展。一旦投了人胎，不管干哪一行给你的是说不尽道不完的苦恼。那农民伯伯起早贪黑，工作远远超过法定的八小时工作制，收入非定时定期，还担有天灾的风险，白天在田间躬着腰，正所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现在农药化肥价格高涨，地方官吏为了肥自己的口袋，在农民头上采取鹰过拔毛的手段，使本来躬弯的腰更加直不起来了；工人老大哥虽说八小时工作，可现在的老板都是私营的，哪里会考虑工人的死活，直至被榨干最后一滴奶，待满身疾病，人老珠黄，一脚踢给社会，在没有健全的社会养老保险制度中，度过风蚀残年；再说商人，用尽脑汁想方设法偷税漏税，稍不留意就会被查处重罚。那买空卖空的生意，鸡嘴说成鸭嘴，万一碰上三角债，千年不赖，万年不还，直到被活活拖死；做个学生也很不容易，虽然有家长的供给，但家庭实际困难比不上学费的高速飞涨，更有学生放弃上大学深造的机会。老师虽说为人师表，竟有些老师在手头紧张时打学生的主意，学生们还得为升学、考分、奖学金背上沉重的思想负担；当兵虽说光荣，可当兵一辈子，军令如山，一切行动听指挥这句话如金箍咒套在头上，不管你有任何理由也无法推让或逃避；做官也不自由，虽说是人上人，上有组织审查，下有百姓监督。每当部下送礼，万一涉法收贿被查处，前功尽弃，削职为民，乃至付出生命的代价。想想做什么好呢？做人难，难做人！想想过这种日子如坐针毡，生不如死，难受极了。人生艰难，可想而知，常有人受不了这个世上的窝囊气，更吃不消这个苦自寻短见，去西方极乐世界享清福去了。

　　这个社会有人生存的地方就会有矛盾发生，人与人免不了会发生勾心斗角，心情一直处于万分紧张之中，人在斗争中生存，于是人就变得狡猾，变得毒辣，变得可恶，变得坏透顶了。可怕的是有些人还表面用美丽的外包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甚至借佛教来掩饰自己肮脏的心灵。啊！道德何在？良心何在？人啊人，你是怎么了，为何如此败坏如此丑恶！

　　我到是觉得有些人没有畜牲生活得自在。比如狗，北京曾有一只狗卖到三十多万元人民币，人能值这个天价吗？从交通事故以及国内频发的煤矿坍塌事故中了解到，人死亡后赔偿的价值只有几千至几万元不等，这时人就会说人不如狗，至今可还没听说狗不如人之类的话。狗可以作为人的宠物，主人对它多么好，买好的给它吃，给梳理毛发、洗澡，远胜对待父母。狗因此用不着去勾心斗角，去争风吃醋。

　　再说猪，主人每天喂养它，猪吃了就睡，用不着担心为明天吃饭犯愁，更不用为子女工作求爷爷拜奶奶呕心沥血操劳。你看猪活得多么自在，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吃玩享乐，让人为猪操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所以，人听猪使唤，人有时就不如猪。

　　还有那熊猫，国家视它为国宝，为吉祥物。人有这份荣耀吗？那些虎豹们更是了得，国家珍稀动物，受法律保护。它吃人没事，人可不能吃它。否则，牢狱里会请你大驾光临。虽然畜牲们最后是死，生命比人短暂了点，可早死早升天，该享受的享受到了，大有有福不享，过期作废。

　　说得难听点，人有时连鬼都不如，鬼常年受人供奉，可人受什么供奉呢？只是自己供奉自己，给自己戴高帽。比如人自夸自己要长命百岁，过年过节要写个“福”字倒着贴，遐想着福到了。福能如愿真到吗？不可能。不可能的事为何还要做呢？人就是这么愚蠢，自欺自己，掩耳偷铃，此地无银三百两，实在可笑。

　　人世间搞不清的东西太多了，活了一辈子，学了一辈子，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匆匆赶上黄泉路了。面对世态复杂，郑板桥有句名言：难得糊涂。人真正愿意糊涂吗？千万别说的比唱的好。能像猪一样糊涂就好了，不可能，那不成了畜牲了吗，还不如当初投蓄牲胎，省得绕弯子委屈求全于人世间了。这又可能是犯了站在这山望见那山高的人类通病。呜呼！人多么地贪婪啊！因为人的心坎是陷凹的。

　　好在阎王老爷那儿清正廉明，不收贿赂，假如人一旦能打通那儿的关节，就会变得更加猖狂，更加肆无忌惮。阎王老爷假若肯开后门收贿赂，恐怕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了。不知阎王老爷为何竟这么傻？

1997.1.26日于半泥堂
此文发表于1997.4.7日菲律宾《商报》《椒苑》写作专栏
2006.6.1日文章作了局部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