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书画作品,必须钤上名章,才算完整。
始学书法,常为用印苦恼。字写得极差,印也只好学着刻。一介无名小卒,请治印高手为我刻印自然是不可能的,出资请名家刻呢,又囊中羞涩。怎么办,于是,先用钢锯条打磨得极锋利,在橡皮上似模似样地刻,书画作品上就凑合着用,当时眼界也不高,居然为自己所刻非驴非马的橡皮章兴奋不已。自对橡皮章开始有了不满情绪,便从书店搬来一本《怎样刻印》,从中急于求成地寻找刻印的秘诀和绝招,按着书中所说去做,先去文物商店买把刻刀和普通青田石料,再在纸上描摹反字,然后搬到石头上,依照反字的轮廓下刀,不管什么冲刀切刀,边刻边修,花了一天功夫,居然蛮有味道。为了增加金石味,我还有意将其中某些笔画敲残,使之有足够的岁月沧桑之感。于是,把自己的书画习作,不管好坏,统统钤上大印,作品顿时有了精神。同时,我还把自己所购的书画类书籍、字帖,一本都不拉地盖上我 的名印,心中的那个美,这会儿真无法形容给读者听。 晚上睡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为自己仅凭一本《怎样刻印》就能把印章刻得如此精彩而兴奋,认为 自己是一个无师自通的高手,既未临摹汉古玺,仓未师法明清大家。我是天才?!初战告捷,便一鼓作气,去文物商店又购了若干石料,并用锯条锯成小块块,位次刻了如“求实”、“存真”、“ 苍山如海”、“万象更新”等等,刻这些章是利用春节休假,别人走亲戚串门,我却在方寸之内,苦 “恋”篆刻技艺。印越刻越好,人也越刻越来劲。于是,将这些刻好的印章印在纸上投到《中国水利报》、《杂文报》、《青年知识报》、《太行日报》、《写作》、《华夏星火》等报刊,换来了不少稿费单,有两方章入编《当代印社志》,还有一方“求实”章被一中学生摹刻后投到“羲皇杯”书画大赛入展并获奖,尽管当时刻这些印用的印泥还是普通的办公印泥。
布了以上收获,加之我的书法也喜获丰收,对自己书画作品的用印,也就有了更多的追求和更断的要求,自然印泥也由土枪换洋炮变成专业书画印泥,平时借空隙,我把自已的名字中的笔划精设计,巧安排,花了很多心血和功夫,于是,一枚枚具有现代审美品味的多元化的名章横空出世了,同时我把以前认为刻得不好的章磨去重新刻制,几年功夫,却也积累了大小不平等式印章百余枚,为我的书画作品增色不少,且我自刻自用的印章能陆续《中国书画报》、《现代书法》等相关的专业刊物采用,《少儿 书法报》还为我自刻常用印发了一个专版。渐渐有朋友、同道看好我的篆刻,请我为之刻印,刚开始也 为极要好的朋友刻了一些。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还应菲律宾《商报》副刊课主编王勇先生之邀为菲律宾各大寺庙刻了十余枚佛语用印,以解佛缘。为此,我曾撰文《佛语篆刻》发表于《南通日报》和《九州书画报》上。有段时间还应约为少儿书法学校刻了千余枚书画用印。刻这些印,我都本着好评。艺术为上的原则,尽心布局。根据不同名字中的笔画结构巧安排,运用篆刻技巧刻出相应的印章,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同时也使我的印艺得到锻炼,可找我刻印的人越来越多,挡也挡不住。我做事有个原则,凡答应办的事,都会认真对待,精益求精,从不玩应景之作。可这个闸门大开,大量涌进了索印者,让我招架不住,严重影响我的正常工作和生活。给自己刻印是一种无奈,是因为我请不起别人刻,再就是一般情况下,我很少开口为难别人,总觉很过意不去。记得我开过口的早些年曾请师兄于建华刻过名章,他又另赠一方“十方空”印给我。
1996年在富阳召开“洪丕谟书画艺术研讨会”期间,认识了西冷女篆刻家沈颖丽。初次见面,见求她治印的人好多,我是既穷又矮,是参加研讨会中唯一的农民兄弟,惶恐和自卑心里让我面对女篆刻家怎么也开不了口,尽管心里是那么的迫切渴望想索一方印,而我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这种贪欲和三尺的垂涎狠狠地咽在肚里。可沈颖丽慷慨大方,我回到老家后不多日,收到西泠印社发来的一封特快专递,里面是沈颖丽为我精心刻制的一方名章,并刻了好长的边款,让我异常兴奋。这方章我从不轻易使用,永运珍藏。因为它记载了我与女篆刻家的深厚情谊。再后来南京的同道好友金友艺老兄也主动为我精刻了几方章,情真意切,让我感动。以后,江苏如皋绿园总经理花汉民送我一方鸡血印石,印面有些杂质,我刻不动,加之有好友赠我玉料石章。于是,请专攻石刻的好友徐斌兄代刀。之间我也曾专心攻克在硬度达五级以上,包括玻璃、玉石、玛瑙上如何刻印的尖端技术,也曾为他人刻过几方。还挣了可观的人民币,解决了一时的经济危机。及至2001年,我下了很大的决心,莫名拨动了心仪已久的南通篆刻家丘石先生的电话,想请他为我治几方印,没想到丘先生非常豪爽痛快,答应为我治印。我与好友吴建军骑摩托车数百里赶赴通州送去石料,同时,吴建军也乘机送去两方石料。丘先生的篆刻多次入选全国展并获奖,担任通州广播电视局业务主要领导职务,工作极忙。他与我彼此仅在媒体上有相对的了解,此时相见,一番肯谈,并留我和吴建军用餐,对我的情谊,我无法用只字片言表述,况他对外刻印是有润例的,市场经济繁花似锦之际免费为我治印,心中不仅仅是感激。丘先生利用春节空隙为我刻好印章,并告之随时可取。当时我已到上海工作,便委托吴建军兄代我去通州取章。当时看到此两方章,一方阴文印“张宏元”印,一方阳文“半泥堂”,非常漂亮,我喜爱极了。最近在《美术报》上看到“半泥堂”印入选江苏省第二届青年篆刻展并获奖,自然这两方印平时舍不得用,珍藏起来。。这就是我手中别人为我刻印的全过程。将心比心,当别人请我刻章相对多起来后,我有时有些为难,因为刻一方印章凝结的是作者心血和技艺,不是随意应付刻就的,它比书画中的应付之作要难得多,这就是我不轻易向别人开口索印的原因。
从开始自学刻印到现在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凡见报的书画作品都是用我自刻的印,总认为自己刻的印万一哪里弄坏了,可以自行调整,而别人给我刻的印,万一有什么闪失,就无法凑刀画蛇添足了。
我曾把自刻的常用印选了若干方椠上带到杭州,请沈颖丽老师指点,她看后,认为我有几方印刻得相当不错,颇见功底,但总体水平不稳定。她看印是依据传统古玺印学看的,对于创新一路,她不太看好。我又请上海篆刻家徐之麾先生指点,他认为我的印能从书法入手,是一种可取之处,按目前这种路子走下去,然后吸取传统的养分,形成自我面目,大有可造之势。
尽管鱼尾纹与我的眼角似产生了青春期对“性”的渴望和蒙动,生存的困绕稀释并淡化了我对书法篆刻的热心和浓度,面对诸多的无奈和烦恼,季节却按它自身的步伐,悄无声息地匆匆走过,忽视着我和我的艺术的存在。喂一自毫的是我对自己书画篆刻的自信心没变,作品多用自刻印也没变。
2003年10月15日于杭州三潭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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