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题目,便有点惶恐不安。
以前,很多朋友、读者写信给我,要我谈谈学习书法的体会,当时这个体会我无法谈,谈了别人也不相信。于是只好顺着别人渴望所要得到的思路,以别人学习书法的体会为影子,大侃神谈。别人以为取得真经,错也。那纯是我胡编乱造的一堆假话,无稽之谈。生在造假出英雄的国度里,我有点情不自禁走火入魔,受其熏陶,哪有真话所言。就像一些低层领导回报工作时,自来水龙头拧开嫌不解渴,干脆搬来消防龙头上,让领导的赞许掩饰在一片汪洋中。因此中国便有了五、六十年代农作物收获放卫星的报道,也有了今日下级给上级回报层层加水,直到水漫中南海的民谚。所以我的话顺理成章地成了官话、套话、屁子话,无边无际的大话、假话、空话。
这年头真话说不得,真话说了能做官吗?真话说了能拿奖金吗?真话一旦透出去恐怕会吃官司,亦或遭千人耻笑,真话只能像书法运笔一样,护头藏尾,包包扎扎,隐私一边去。
有人问,你能否说点真话实话。我却要反过来问大家,你们喜欢听真话还是听假话。想听假话,俺就是被请去中央电视台,同崔永元一起做实话实说节目,也没半句真话。若要听实话呢,就请耐心地看完这篇文章,因为我底下是正宗防伪的实话实说。
不过有一点,我得先声明一下,我的真话别对外误传,请看官们嘴紧点。中国的政治气候风云突变,利害着呢,万一到了阶级斗争是刚,刚举目张时,千万别出卖我。
有朋友说这年头不设文字狱,只要不反党反人民,言论自由,百花齐放。闻言放心。咱说艺术之事,与政治无关,到了咱该出手就出手的时候,百无禁忌。
话说我从小喜欢乱历乱涂,初中描红,常常被老师做范本。到了高中,一次书法比赛,我请一位书法老师帮我写了一幅隶书,然后依葫芦瓢,居然得了一等奖,奖品是两本练习本,这是我学生涯得的最高奖赏。
到了部队,我因一手漂亮的字,新兵就被团政治处借去抄材料,站岗放哨练武之类的苦差事,极少让我参与。同去的新兵羡慕极了,他们在烈日下练兵大比武,我却夹着笔和干部一起进入机关大楼“办公”。由于领导爱才,我新兵结束后就被司令部调去搞地图图标制作。每有军事地图测绘,图头全由我宛成。不过那些图头与书法两回事,都是美术字。有一年,新魏体特走俏,领导让我学着写,我他细研究,并红加琢磨,又跑到石家庄文化用品商店买写新魏体的专用笔。后在一河南战友那里偷学了用普通毛笔写新魏体的技艺,让我名扬门部队,火了一把。
后来,我经常被师机关、军首长钦点去为他们写东西、搞宣传。当时我对书法基本理念一窍不通,直至我被调师政治部电影队,才有机会接触书法。当时,河北书画函授大学开学,我去旁听了几课,买了一本字帖是颜《勤礼碑》回去练了几个礼拜,每天大约练二、三十个字,总共练了几百个字,这就是我人生所有练字的经历。其余的咱从未练过。说起来惭愧,咱愧疚书法抚贤和书法艺术了。我虽极少练字,但写的《勤礼碑》像原碑帖的复制品,把河北书协副主席张松龄和中国书协顾问欧阳中石看得直点头。为了拓宽眼界,我曾一度把年有的资金全投进购字帖和资料上,还利用部队出差之机到处跑,到处看,乱敲名家的门,尽找同好侃。由于投书几家报刊并发表,部队把我当作军地两用人才成果汇报展示,并多次受到嘉奖。
退伍回乡,记得我市一位书家为技工学校写了一块牌子,我每天绕道从那儿过,心摹手追。有一次参加南通青年书协交流展,这个书家作为组织者的身份作品列入主席团展区,我的作品放在会员展区。看展时,他在会员区看见怎会有自己的作品错挂地方了,但他细一看,是我的作品,与他几近乱真,简直盗版加克隆,让他暗暗吃了一惊。
日常生活的琐碎,杂乱无章,我又有不少农活要干,没空练字,也没这副闲心.往往看到别人有精力、条件练字,羡慕极了。常为温饱绞尽脑汁的我,更不敢谈参加书现展赛,仅依赖出版发表换取点稿费支撑我以艺养艺。
一段时间,我的字以秀美为主,但字字独立,很不连贯,为打破这一局面,我花费了不少心血来摸索,很快冲出束缚,以一种新的面目出现在展览会上时,同好朋友一致称好。由于出版发表较多,我的知名度与日俱增。92年江苏省书协副主席陈大羽和秘书长张杰等一行到我供职的单位采风,见我的书法,很有好感,问我是否省书协会员,我说我是县书协会员,他让我加入省书协。当时我不敢有此奢望,心想六十岁时能加入省书协就不错了。
记得一次为加入南通市书协,我还成了政治斗争牺牲品。当时县文联副主席友情给我一张南通市书协空表格给我填,书协主席因与文联副主席这间不愉快,便拿此事小题大做,以至后来我对加入什么鸟协会均失去信心。中国人际关系太复杂,争名夺利,不择手段,比人吃人还残酷,我是不懂事的毛孩子,能受得住如此折磨吗?不过,这不影响我的发表,1994年我被《人民日报.海外版》副刊专题介绍。《不民日报》一再声称,凡在副刊上介绍的书家必须是省级以上会员,我一下县级会员连跃几级介绍,恐打破了该报介绍书家的历史记录了。此后,渐渐有人把我当作青年书法家称兄道弟了,让我汗颜。虽这期间我曾搞过个展,也被众多媒体推介,发表更是空前,但心中不敢有什么奢望。我周围的人文环境是五千年传下的:论资排队,文人相轻,勾心斗角,嫉妒压制……一个没有经济,没有背景的乡野匹夫,出头之日,只能是遥遥无期的漫长的期待。
此后,也曾有人找我参加南通市书协,想起过去的风波,伤痛尤在,毛骨束然,态度极为冷淡。我不知道在中国纯洁的艺术面前还得佐以人情、关系做定语,是任何书法协会章程里没有的,但它比总刚还要有威慑力。君不见国展国赛国协里的人际关系微妙得赤裸裸,我们底层把它看得神圣且比登天还难,到上层却仅值几张毛票,几句好话,几瓶老酒,几包中华,女人的百媚一落千丈笑或爹声爹气的秋波暗送。我看有多少国协的会员艺术真正达到国家标准。艺术类评判基准弹性很大,不像工业产品用油标卡尺可以测量。艺术审美是以地位为准绳:权威说不行,行也不行,尤其市场经济后,艺术与经济挂钩,艺术成了某些权威致富的手段。想讨一声好,请拿钱来。
咱没钱,也不用人家说好,只要自我感觉良好。咱是闹着玩玩,也不以书法去沽名钓誉。有朋友去我家里,毛笔干得像泥鳅干,也许半多未动笔。咱写字有个臭毛病,从不洗笔,写时用温水泡一下。开心的时候去朋友家里挥洒得浑天黑地,不开心的时候叫爷也不摸毛笔,管它什么鸟协会、鸟国展,咱的臭架子也很大。去年我在上海出差,一位书友电告江苏第三届新人殿,要我出作品。平时这类消息也得不到,这次书友友情相告时,我却极忙。后挤半天时间去如皋,看他参展的作品,便信手写了一件四尺对开后拼接成八尺五言对联,送展后入选了。由此,取得了加入江苏省书协的资格,比我预计的六十岁加入省书协早几十年时间了。
我搞书法也有几十年历史了,都是间断性的,包括写作、篆刻,我均未系统地下过苦功学习过,只能感觉创造一切。很多朋友认为我神,悟性好,这只是一方面/。我喜用心去爱书法、悟书法、写书法。而这心的背后岂止是天才、勤奋、汗水的浇铸。比如,我写字不择笔,大笔、小笔信手拈来,没有大笔,我常把几支小笔合一起抓起来写;不择地方,常蹲地上写;不怯场,人多人少挥洒自如,且诸体皆擅。我的很多字体都是自创的,绝没有前人的影子,书法界也不承认,而这种没有目的,不为名利的书法,写得开心,自得其乐。倘若为名利而急功近利,只能成为太阳下的影子。
我的字虽自创,但是很传统。即使现代书法,也具可读性。曾有北京《中国日报》记者朋友让我离开书法本体,放开手脚离经叛道,前卫前卫,我同那份胆量。因此,我对自己瑚成的自我风格书法极为看重,即使有朋友索书,我也小气得如铁公鸡。前不久,看全国电视歌唱大赛,很多歌手唱得很好。刘欢却说,即使唱得很不错或学哪一家的唱法极像,终归没有自己的个性,不能让人觉得出彩而具特色。也就是水平在同一层面只能比关系,比情意了。难怪很多人渐渐厌烦国展国赛了。泥沙俱下,怎让人爱。还有国块,快成豆腐渣协会,滥竽充数者比比皆是。我敢言,艺术之人,若把搞脑子捣浆糊的精力用去弘扬艺术,艺术则幸甚。我在这里只能为艺唱哀歌。艺受当权者玩弄,悲矣。
咱无需用什么标牌去包装自己,更无需沐浴国展时风,不用嘴嚼某一当权名家,束缚自己的艺术表现欲。任何信号一旦受干忧,电波被接受总有些不正常。艺术同样使然。也有人问,你不练字,字却写得这么好,难道是天才。我非天才,但各人对事物的认识不一,就像释迦牟尼佛,弟子三千,悟而得道又有几人?
咱也自知自明,我的基本功很差,也很薄弱,看帖读帖是我习书的主题。我不喜因循守旧,乐于吸收新的东西,开阔思维。为此。为此我的现代书法与中国书法最先锋的几个权威一道赴美参加了中国当代书法艺术全美巡加展,作品被国际美术评论家评析。
前年,黑龙江部队(现北京总后)获奖专业户倪进祥史给我指点迷津,指了一条通往国展国协的金光大道,怂恿我把我好不容易定型的书体荒废掉,动摇我的信念去赶潮流,追名逐利。倪兄讲保证在一至三月内让我大踏步迈进国展国协的门槛。我按他的明示花去数百元购买了大量资料,但又由于为生活奔波和动荡而搁浅了。此间,也有很多朋友来电来函说已形成了自我风格,很不错的,且有着庞大的读者群,荒废掉太可惜。想想也是。
自到上海华茂工作后,程达兄频繁地大谈临帖妙处,受其感染,便从他家搬来他守家之宝——字帖,上至秦晋,下达明清,我各路有选择地挑了若干,程达兄开心地说:“宏元以前不练字,现在我的影响下,也开始练字了”。
我确有过这样的想法,利用空余时间练练字,加强基本功的训练,对书法的发展有益无害,咱是求玩出花样,玩出特色,别无目的,咱的确也不敢有别的目的。
咱今天可把写书法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大家了,请你们可别误信笑话我,更不能对外乱传,传不好,给同崔永元知道了,请我上中央电视台去实话实说,担心车费没人给我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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