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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 文
浅说庄学对书法艺术的影响
□ 陈文轩
孙过庭《书谱》云:“得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这说明任何艺术无不胎息于丰富多彩的自然生活,无不涵泳大自然的质朴生活气息。自然与艺术之间是源泉、清流关系。“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艺”字古篆意为一个人用手栽植树苗的形态,可见古人已明晰艺术源于劳动这一朴素的道理。著名画家黄宾虹说:“法从理中来,理从造化中来”;齐璜先生也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师造化者,乃大自然万象,包罗万有,博大精深。即以社会生活为师。 而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庄子思想学说,旨在“道”、“因”,具有鲜明的哲学思辨性。自庄子学说诞生之日起,便互为渗透关照,对书法艺术产生着广泛深邃的影响,可以说其间关系盘根错节,生生不息,绵延无绝。 书法是以表现抽象的汉字精神的艺术形式,“达其性情,形其哀乐”即道破其实质,同时是超越于文学、诗歌、舞蹈、戏剧、礼乐等表现艺术的、独特的、综合性较强的抒情艺术。笔者在此无意对“书法”概念赋予新的定义,只是籍以说明,书写者本体意欲谛造精美的艺术空间,塑造洞微知著的艺术语言,必须要有丰富的综合修养。即要有扎实的文化底蕴,辅之以娴熟有度的笔墨技巧为铺垫,否则,将是涂鸦之作,流落于野气、霸气、市井气、江湖气,而缺少山林逸气、书卷清雅气,难入堂奥。流传于世的“二王”体系,碑学体系的经典之作,无不体现了作者风格高标与传统文化寝息有素的文化修养。可以简言之,不读书的书法家其字必俗,而才高学富的书家其书必脱俗拔尘,这与庄子学说的“道”、“因”有高度的契合统一。 相传张旭见担夫争道,怀素见蛇斗而“悟”草书,羲之见公孙大娘舞剑而笔法大进,蔡邕在鸿都门外见工匠用刷涂料的刷帚写字,而“悟”“飞白”,郑板桥通过书法绘画的长期实践,把作竹写兰的笔调用于书法结构中去,创立“乱石铺街”的板桥体。综上所述,到大自然中体察生活,提炼生活,才能将自身的悲欢离合,颂扬贬斥及蕴藏内心的志向抱负,滋于翰墨,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对于书家本体追求单一的笔墨技巧、技法、玩弄小聪明,终是艺术的初级草创阶段。书法最终的目标理应由“技”入“道”,由必然王国朝自由王国迈进。即写“风神”,写“精气、韵味、情趣”。这样讲也即要求书法家学者化、诗人化,这似乎并不为过。 庄子讲“道”不可言,书法也讲“道”法妙处难与君说的意境之美。透过书法这一特有艺术语言,给人以赏心悦目、美化气质、陶冶性灵的美的感召力、震颤力、舒适感。庄子又讲“悟”的境界,仰观俯察,心领神会,“筌者所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在兔,得兔而忘蹄”,其“游于方隅之外”、“天人合一”的逍遥境界正给书家提供了广漠无垠的追求空间。庄子讲文彩的美观是与瞎子无缘的,钟鼓的声音是与聋子无份的。岂但人的形体有聋盲,其心智上的聋盲危害更大啊!书法终极的境界之美仑美奂也,正体现了庄子“无何有之乡”、“无止境”的博瀚。犹如人之登山,一步一新景,一步一重天。以至登泰岱而小天下。人之器识,学养将直接关系到书法艺术表现形式的媚俗与雅尚与否。 庄子所昭然于世的思想建构是不可等闲视之的。其博大浩淼、开阔、空灵、禅悟、隽永为学书者提供了丰富的精神大餐,读点庄子,对于开拓书家视野、心境均有裨益,这是一种具有非常的穿凿力,它作用于书法创作便使书家能够达到心手会归,物我同泯的大化之境,所以能够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左右而逢源,游刃而有余,使作品的“含金量”徒增倍长。相反,抛弃庄子之说,将好溺偏固,遁入盲人瞎马的误。曾有学书者自衿勤奋,有三更灯火五更鸡的执着于技巧的磨炼之苦。然而,其书终落俗套,难有大气之叹,独匠气之嫌,师友坦诚以告曰:“腹有诗书气自华。”该生颖悟,遂发愤读书以努力丰富自己的审美意识,反而,书艺精进。这足以说明,文化的内核是书法艺术的“钙”质,缺乏“钙”的成分,其人也俗,其书又何可遑论焉?! 庄子之说教我们的思维是发散式的,而决非抱残守缺;庄子教我们的境界是无限空旷,飘然出尘,大而化之的,而决非断鹤续凫,泽中燕雀之浅陋;庄子教我们的度世金针是用心去体悟,决非机械的临摹、抄袭古人,而是汲古出新,以不变应万变。 可以说庄子思想渗透了我们的生活,影响着我们的生活,更影响着书法艺术,其触角无处不在,其光华无处不鲜明,其由“技”而“道”的启迪永远给学书者以坐标之指、方向之明。 因此,庄子理性的思辩有着悠长的韵味,是颗闪烁在历史长河中的文化名珠,其对人们的自然生活有着指导作用,也对书法艺术有着透射、折射之功。愿我们的学书人都认真地读点庄子,用庄子的辩证观点理性地生活、理性地创作,广被庄子的惠泽,使书法艺术永恒地汲古纳新,不误其辉。
[本文由陈文轩提供 原载于总第31期《天津市工会管理干部学院学报》]